九十九月

【终极笔记/反骗天下】 有你 18

  米若醒来时,仍躺在潮湿冰冷的地面,小满哥凑在他脸前,这让他感到有点不适应,奋力的想往后缩,小满哥彷佛察觉到这个,乖巧的后退一步,端坐在他身边。


  虽然知道狗的智力不低,但这真有点夸张了。米若想坐起来,小满哥还在他身边,而且没人抓住他,这代表……米若立刻拿起还紧握在掌中的手机,但手机可能是没电了,也可能是损坏了,他按了几下都没反应,这样想来,之前还能拨通电话简直是奇迹,现在只能希望解雨臣收到通知后立刻让山上的伙计下来帮忙吴邪了,无论如何,他应该赶快站起来,回到吴邪身边。


  可是米若无法起身,他一动就猛烈头晕,甚至在看向远方时发现眼前一片模糊……头晕、视力减退,这些都是脑震荡的症状,米若碰了碰自己的额头,说实在的,他感觉不到什么,可能发烧了也可能没有,他只觉得冷。


  无论如何,他不能就这样倒在地上,米若奋力向一旁的树荫移动,雨还在下,树下可以遮蔽大半雨水,他可不想在有脑震荡的同时还感染肺炎,那就是最糟的状况了。


  爬了半天终于移动到树下,米若再次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大型伤势,腿可能扭了,但手和其他地方都好好的,骨头大概也还好。从口袋里摸出掌心雷,紧紧握着枪的米若靠着大树不断低喘,他很难保持意识,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小满哥的吠叫,这让他瞬间警醒,下意识扣着扳机,却没发现自己正在剧烈颤抖。


  一只大手按住他,米若很熟悉的声音穿透了雨和雾。


  「是我。」


  松开手,米若甚至来不及听清枪枝落到地面的响动,他被抱进一个温暖怀抱,血腥味混着浓重烟味,他看不清,而且头更晕了,却觉得无比安全。


  「吴邪……」


  「没事了,小朋友,你做得很好。」


  伙计凑上前来。「小佛爷,咱们赶紧离开吧。」


  「好。」


  一如米若所想,解雨臣接通电话后立刻联系了山上的伙计,所有人立刻冲下山寻找小佛爷的踪影,不明攻击者和解雨臣的人来得一样快,虽说吴邪受了伤,但他手上有枪,而且心狠,跟那些似乎还想活捉他的人不同,护着一个王盟自然不在话下,解家伙计也都带着枪,显然没预料到这个的攻击者折了几个人以后就撤退了,至于米若,对方在见他落崖后虽然也展开了搜索,却在中途遇到急速赶下山来的吴邪,就在山坳处展开了一场枪战。


  当时,吴邪只有一道指示:『不必留活口。』


  无论是汪家人还是他吴家盘口底下的垃圾,对吴邪而言,他现在根本不需要任何线索或筹码,也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!


  解家伙计清点过尸体,吴邪只看了一眼,甚至都没浪费两分钟就往山下赶,他确信小满哥会护着米若,但小朋友的身手着实令人担忧,也不知道把自己搞成了什么凄惨模样?


  结果正如吴邪所料,小满哥的叫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,吴邪按着腰际伤口跳下来以后,看见的就是湿漉漉的米若靠在树下,半昏半醒的样子。


  「能走吗?」


  「我可以。」


  也许没法像之前那样长篇大论,但米若还能逞强,他点点头,却在起身的瞬间摔进早有准备的吴邪怀里。


  「显然不行。」


  「那你还问?」


  吴邪笑着背起了小朋友,米若还想挣扎。「你的伤……」


  「没事,信不信你越动我越痛?」


  听见这话,米若就乖乖的不动了。


  原本罗里罗唆的小朋友太安静反而让人无端担忧,吴邪说:「别睡,跟我说话。」


  「吴邪。」


  「怎么?」


  「我看不清楚。」


  「没事,脑震荡。」


  「嗯。」米若又说:「我想吐。」


  「不许吐我身上。」


  「王盟哥呢?」


  「先下山了。」


  「那些人是谁?」


  「不重要。」


  「好痛……」


  「等会儿就不痛了。」


  「我想睡一下。」


  「不准睡。」


  伙计把车开到最近的地方,吴邪背着米若走了这一路,直到把米若放进车里,他才终于放松,还没来得及换口气就立刻弯身上车,小朋友缩在他旁边,紧闭着眼睛,看上去可怜兮兮的,也不知道这个小天才摔下来时伤到什么地方,吴邪不放心,上手摸了一轮,米若想躲,可是浑身软趴趴的没有力气,只能抓住吴邪的手。


  「不要乱摸,你这是性骚扰……」


  吴邪被逗得笑了,连前面开车的伙计都没忍住。


  「这小没良心的,我是担心你。」


  「我没事。」即使车上开了暖气,米若还是不断发抖,不自觉的靠向吴邪。「只是……很冷。」


  从后面的行李里抽出厚外套,吴邪把外套裹在米若身上,又把人抱着,他是想用力去搓米若的手好让人温暖点,可那双手遍布细小伤痕,他实在没舍得,只能拍着小朋友的背,还得时时确认人清醒着。


  「别睡。」


  「困……」


  「给咱们百度一下,就、就说说性骚扰吧。」


  「你好无聊。」


  「要不说说脑震荡?」


  「你说故事吧,我保证不睡。」


  「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我说故事?」


  米若小声的说:「我都脑震荡了你还要我、要我给你百度性骚扰……」


  吴邪都能听见开车伙计的闷笑声了,实在没办法,他叹了口气,又说:「胖子能说得比我好。」


  「说吧。」


  「这得从张起灵寄来的两卷录像带说起……」


  录像带、满地爬的自己,黄铜钥匙、三零六号房。吴邪说起格尔木疗养院,说起那彷佛从天而降的闷油瓶,说到禁婆时小朋友一抖,他把人又抱紧了点,转而去说闷油瓶那帅气到逆天的一个膝击。


  从陈文锦的笔记再说到阿宁的队伍,说那一夜的篝火,说张起灵原来是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,说他的天真与无邪、一往无前。


  米若握住吴邪的手,好像要靠着这微不足道的力量带给吴邪一点安慰,已然身经百战的小佛爷应该拥有一颗坚硬的心,却差点要在这不值一提的温度下变成温暖的西湖水。


  吴邪甚至都不敢叹气,怕被怀里的小朋友发现不对,他嘴里苦,很想抽根烟,然后大喊让伙计再开快点,最好下一秒就到医院,让他不用继续说这见鬼的故事,可车还在向前奔,他只能接着说,说戈壁的暴风沙、魔鬼城,他形容着那艘沉船,还有里头西王母的陶罐,吴邪还记得那成群的尸蟞王,红得叫人悚然心惊。


  「我和阿宁在魔鬼城里迷路了,没水、没食物,那女人还说她能吃了我,简直比魔鬼城可怕。」


  米若笑了,笑得咳起来,吴邪一边给他顺着背一边说:「最后,还是潘子、胖子和闷油瓶找到我们。」


  潘子给三人照的那张照片还在吴山居,照相的人和三人中的一个却已经不在了。


  还是忍不住叼了根烟只是没点火的吴邪说他们交换信息、重整队伍,终于进入丛林,他说到张起灵的麒麟宝血、说到那一瓶带着点腥味的水,当他说起野鸡脖子时已经不再心有余悸,米若却对这种蛇的存在提出质疑。


  「会学语的蛇?蛇的智商有那么高?牠们的声带有可能跟人发出完全相同的声音?」


  「需要我派人去抓一只给你看看吗?小天才。」


  米若想了想,最后还是摇摇头,吴邪故意逗他。「怎么?那种蛇又没有毛发,你怕?」


  「蛇都是没有毛发的好吗?」


  「谁说的?」


  米若猛的抬头,动作牵动头晕,他难受的蜷缩起来,吴邪见了连忙把人按住,不让他随便乱动,又问前面的伙计:「还有多久到医院?」


  「快到了,小佛爷。」


  「开快点。」


  熬过这阵头晕的米若抓住吴邪的手,用勉强平稳的声音说:「没事,你继续说。」


  还能说什么?吴邪苦笑,他开口就是阿宁的死,说那剽悍又漂亮的女人就这么死在河边,最后的遗言是不甘,他说自己要背着阿宁到西王母宫,每个人都不同意,只有闷油瓶还是闷,他却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悲悯,那时的天真背着阿宁的尸体走了那么一段路,最后还是没能带她看见西王母,只能让女人葬身在河中,最后沦为野鸡脖子的食物……


  车子终于该死的停了,吴邪抱着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终于睡着的米若进了医院,医生从他手中把人接走,他站在走廊里还是点着了那根烟,护士上来拦着他。


  「先生,这里禁烟。」


  吴邪摆摆手,一边抽着烟一边走了出去,直到抽完两根烟,他才带着一身烟味进了诊间,让医生看他腰上的伤口,也是小事,就是扯裂了皮肉,需要缝合而已,肋骨没事、内脏也没事。


  等吴邪走出诊间,伙计已经来向他报告王盟和米若的状况了,两个都死不了,他们安排了一间双人病房,正好把两个人都放了进去,王盟麻醉没退,估计要昏睡一晚,有严重脑震荡的米若不用打点滴,但需要陪床。


  「小佛爷,要不您还是先去休息吧,旁边的旅馆已经给您开好房间了,这儿我们守着就是。」


  「不必了,你们也累了,外头还有事需要你们处理,山上那边……」


  「我们会做好善后的,不会有任何问题。」


  「我明天下午会过去一趟,你们都先回去吧。」


  伙计留下一支新手机,吴邪拨通了解雨臣的号码。「小花。」


  『人都没事吧?』


  「没事,我正看着。」


  『你也该去休息。』解雨臣那边很安静,估计正一个人在处理事情。『黑瞎子传了消息来,第十五个人失败了,你不用急着两边跑。』


  「我知道了。」


  『小三爷,记着,你现在得看着病人,别发疯。』


  「怕什么?我在医院里呢。」


  『吴邪。』


  「我明天会下斗,等我出来,这儿大概就能收了。」


  知道吴邪有心转移话题,解雨臣也没办法,这心魔的解药远在长白山,他们不过是陪客。『知道了,自己小心。』


  「好。」


  挂了电话,吴邪楞楞盯着米若的脸,然后又笑了起来,那些鲜活的生命总是无法达到他的要求,他还要再找多少人、还得再失望多少次?


  抽出大白狗腿,吴邪挽起衣袖,在手臂上划下第十五道伤口,跟前面的十四道排列在一起,他放下刀、垂下手,任由血液一滴滴滚落,他又去看米若的脸,恍惚间像是看见张起灵,这可是很新奇的体验,在张起灵面前伤害自己,估计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种机会。


  手上的伤口以疼痛彰显着存在,划开的皮肉碰着冷空气,既痒又疼,可也就是这样了,吴邪对于疼痛已经有点麻木,他怀疑自己划得不够深,正要抬手察看,米若却抓住他。


  「吴邪……」


  「怎么了?头疼?」不着痕迹地拉下衣袖,吴邪脸上表情一如往常。「要叫医生来吗?」


  「你划得够深了,我都闻见血的味道了。」


  「忘了你鼻子好。」吴邪还是在笑。「没事,就是又失败了而已,我给自己长个记性。」


  米若看着吴邪,他曾问过这样划会不会痛,男人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会,可疼痛不能阻止吴邪,或许什么都不能,因为张起灵、因为故事里那个强大如神佛,又缥缈难以追寻,可偏偏停在吴邪身边的闷油瓶。


  「我不会安慰人。」


  「我知道,你说过了。」


  可能是疼痛让人变得脆弱,米若不能再说下去,他侧着头闭上眼睛,期望枕头能赶紧吸收不小心落下的眼泪,他希望吴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要注意他的异状,可是吴邪还是看到了。


  「哭什么?」


  「头痛。」


  「那怎么办?怎么样才能让你不痛?」


  「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。」


  吴邪停顿了好一会儿,才说:「把手伸出来。」


  米若依言伸出手,吴邪用没流血的那只握住他,那么一点点温暖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,米若直接拉起被子盖住脸,却没让吴邪松开手。


  「还痛吗?」


  「痛。」


  「那我握紧点。」


  米若也握紧了吴邪的手,一整晚,没有拉下被子的他看不见吴邪的表情,他想,如果没有人看着,也许男人会更轻松。


  
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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